4.
『叮咚!叮咚~』
「來了。別按了。」老媼滄桑聲嗓,自這扇鏤花銅門裡捎來。
『喀啦!』銅門半敞,門柱上防衛鏈繩未解。露著半張臉,窺探屋外陌生訪客。
「請問…你是…?」
「這是我的名片。」暨子曦恭敬地往門縫裡遞了張名片。
「堪忍畫坊?」傻愣愣地望著手頭那張燙著金字,行雲流水的詭妙文體。
「妳能無礙讀出上頭所書之字,便表示妳身受憂惱而苦。我是一名畫師,擅繪事態炎涼苦楚。可要我為妳畫張像?」
「不必了。我自在的很。」扭頭,欲拴上微敞的房門。
「別急。請問,妳可曾見過這娃兒?」子曦彷若變戲法般,將那娃偶遞至門縫。
「這…這…」一見這髒兮兮地洋娃娃,卻欲語淚先流。
『喀~』順勢解下鏽蝕的銅鏈,閉鎖的鏤花門緩緩開敞。一把接過偶人,親暱愛撫著。灑落塑膠面龐的粉淚,滌去其沾染的污痕。
「看來我是找對了。」莞爾,推門而入。
「瞧妳的年紀,似乎不是這玩具的主人。」
「我確實不是它的主人。是…是…我的女兒…」淚眼婆娑,望了眼茶几上那只相框。
相片裡的女孩芳年不逾二十,戴了頂寬大藤編帽,隨意地綰著頭側垂髮。身著一襲合身剪裁的青底碎花洋裝,笑靨香甜可人,清麗脫俗。
「那…那日…也是這時候,她人還笑著向我道別出門上課…」目光瞥向玄關,彷若愛女倩影如昔。
「她因何故香消玉殞?」
「車禍。那駕駛簡直泯滅人性,將我…我好端端的女兒撞癱在地。對我女兒的哀號置若罔聞,連通救護車也不願撥號呼叫,竟眼…眼睜睜地看著琳琳在他眼前斷氣…」緊嚙著龜裂的下唇,恨意難消。怨意凝聚成無形絲線,與手裡的偶人相連。
「放下吧!」見狀,出言勸慰。
「你說得倒輕鬆,要我放下談何容易?我窮盡心力,好不容易獨自一人將琳琳拉拔成人。短短剎那間,就…就讓那財大氣粗私心以為人命能秤斤論兩買賣的畜生一手扼殺。這教我豈能甘願…我不甘願…」幽穢戾氣縈繞,舉室猶若墜入冰窖般寒冽異常。
「這真是。」眼見苗頭不對,以指腹在那婦人眉心輕壓。
「退!」斥了聲,驅散不停湧進屋裡的惡寒。
「你這是做啥?」一把推開抵於眉心的食指,不悅說道。
「見妳眉蹙抑鬱,便忍不住出手。今日叨擾多時,我也該走了。」起身,往玄關而去。
「雖然我不知你究竟是誰,但還是感謝你將琳琳的遺物送回我手上。」
「何須感謝,不過只是舉手之勞。」
「不過,敢問這東西究竟是於何處尋獲?」
「泥裡。盤根錯節的烏松樹根裡。」
「莫非是…?不對…這東西理應不會出現在那啊!」
「在這世道沒有何事是不可能,一切總有緣由。敢問令嬡芳名?」
「小女她名喚柳、繻、琳。」
「精巧華燦的絲織品與美玉啊!柳繻琳。人,果真宛若其名。」會心一笑,擰開門鎖邁步而去。
TO be continued.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