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忍書樓

11.

「聽說您擅長降妖伏魔？」

「這年頭竟還有年輕人相信荒誕鬼怪之說。怎麼…是要我替你向哪位女鬼收你的風流債？」

「我這是很懇切的向您請託。」

「你能給我什麼？」

「您要什麼？若是要錢我隨時能準備予您。」

「我要你的性命。當然，不是現在。」

「若您真能替我降伏那妖婦，那…那我這條爛命您…您就拿去吧！」

「少…少爺。」隨侍在側的執事聞言，驚慌說道。

「我要您將這妖婦千刀萬剮，以告慰那些枉死冤魂。」

「是要告慰冤魂，抑是滿足你私人復仇的慾望？冤冤相報何時了。何不放下？」

「死得不是您的手足同袍。您當然能冷眼旁觀。」交疊的虎口緊緊環住杯口，茶水泛著漣漪。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麼就在這紙上寫下你的真名。」子曦順手拉開柚木矮櫃抽屜，揀了張黃紙。

「只要寫下我的名，您便能替我一償宿願？」

「是。一切便能如你所願。」

「好！不過是簽上幾個字。將紙筆拿來。」

「等等…這得用你的血才行。」遞上一口曜岩石缽，一柄精巧小刀橫跨缽緣。

執刀，切開食指指腹，擠開血線將血液滴入缽中。

「給。」

接過筆桿，溫潤的筆毛輕易地沾染缽裡盛置的血液。觸紙落筆，纖維迅速攝去血墨，有條不紊的書寫下名姓。

「這樣可否？」

「行。事成，自會通知你。」

「將東西拿來。」扭過頭，命執事交予手裡的牛皮紙袋。

「這是？」子曦揭開封口火漆，文件上別了枚迴紋針上頭夾了張相片。

「裡頭有我摯友的容貌以及和那妖婦的相關情報。請您務必尋回我亡友的屍首。」

「要尋獲屍骨這…這恐怕有些難辦。」子曦蹙眉，面有難色。

「請您…您務必得幫上這忙，他…他的父親還等著他回家。」

「我盡力。」

「那麼我就靜候您的佳音。告辭。」

「他似乎對那夜發生的一切一無所悉。」霽芝揭開珠簾，望著青沅離去的身影。

「這是令他存活下的代價，飛駒會消抹生命裡重要的記憶。不過，他究竟是又從何獲悉勘忍其他入口的存在？」

「或許，他是真的和你有緣吧！」

「也許吧！不過這回，我倒是做了筆便宜的買賣。」望著黃紙，青沅親筆書寫下的真名。

「你要他寫下真名是有何圖謀？」

「什麼圖謀，別把話說得如此刺耳。我不過是要他成為勘忍的繼主，那點淺薄的佛氣應當能遏阻無謂的紛亂。」

「子曦，你究竟在暗地裡策畫著何事？」

「在无胤醒來前我當然得想方設法做好萬全準備才行，勘忍是守護他的最後障蔽。只要他能順利醒轉，回歸上界天參奏一切，便能終結這四處藏掩的日子。與勘忍締下契約的爾等也能重獲自由。」

「說實話，外頭也沒比勘忍來得自由。」

「我人不在的這段期間妳可別隨意外出，最近外頭有很多販鬼者四處流連。妳可是他們眼裡的絕佳貨色。」

「放心吧！我會安然在勘忍裡等你回來。」

「對了！皮耶爾也替我盯緊點，牠最近老往外跑成日不見蹤影。」

「外頭有許多可嬉戲的同伴啊！待在勘忍裡也寂寥難耐，你何須如此苛責？」

「都上千歲了還貪玩。若非牠族系顯赫，我也才懶得管牠。」將黃紙塞入屋角張嘴昂首的黃銅獸首，嘴裡噴散的耀燦火光旺盛。流火攀上籠罩著勘忍的巨大牢籠，窗欄放綻的無暇白光裡掺入一股溫煦佛光。

將攤平的畫紙捲了捲裝入柚木桌櫃上的畫筒，色墨筆料闔入開敞的色盤鋁殼。隨意抓了幾件替換衣物，皮箱裡的盛裝物事並不多。單手提來，也不會顯得過於沉甸。

「走囉！」壓低帽緣，開門前不忘道別。

「路上小心。」

「碰上雜妖找碴若不敵別逞強，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別操心。我可也是相當強悍。」倩然笑道，藏掩著身骨下蘊涵的剽悍氣焰。

「這點我當然知道，凡事還是小心為上。」撥轉著輪盤，選定設立好的出口。

推門而出，海市蜃樓般的蒸騰熱煙翻騰。萬里晴空，豔陽高照，偶有黑腹飛燕穿梭千重薄雲。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