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忍書樓

《卷貳拾玖》

『嗖～』一道身影自黑壓壓人群裡飛竄而出。

「狂妄之輩，當年爾等不過是各觀主座下之徒何來的自信將我與汝等相提並論。」菖龢那身稚小的身軀站在眾道長跟前毫無畏懼之色，緩緩地解開繞纏面上的紗帶。食指一伸，劃開臂膀，刨出一目靈動的眼珠。

「伽蘼？」眾人面面相覷，難以將往昔模糊的記憶與眼前的身影交疊。

「快給我將荊紅放下。」森喆急追而至，怒曰。

「這麼好的轉生容器我豈能輕易地拱手出讓。你說是吧！金森喆。」那目缺漏的瞳仁已然補上，賊溜溜地打轉著。

「原來你早已事先將施有祕法之目珠藏掩他處。否則我早就將你殺而洩憤，哪容得你這般放肆。」見狀，森喆氣急敗壞說道。

「想殺我？當年你也不是敗於我手，一身修為近乎散盡。當年不能，而今你又能奈我何？」伽蘼藉童身之口反唇相譏。

「森喆不能，不表示吾等不能。」張旭淮彈出一枚符令，詭秘的幽藍火光流濺開來。一道道屏障亙立在敵我之前，更阻隔了擂臺外觀賽的各方賓客。

「既然勝選者已出爐那麼本屆武鬥大會就此結束，剩下的是我們玄嶽的家務事。兵劍符術不長眼，未免殃及無辜還望四方賓客速離。」

「瞧這態勢還是先走為妙啊！」

「再等會。我還想再瞧瞧這場面最後會如何演進。」

「你是瘋了不成？留下，定是非死即傷。快走。」看臺上的村人彼此拉扯著，最後仍是妥協而去。

「放走人眾是怕殃及無辜，還是怕我抖出當年那樁陳年舊事？」弔詭地笑著，似乎是意有所指。

「虧你還敢提及當年。為求長生罔顧人命，竟引血煉丹、奪嬰練靈。在這反覆試練中葬送多少生靈性命你可知錯。」

「可笑。當年謀策者可不只我一人，況且皇家也甚是默許吾等的作為。」

「藥藏司荒廢多年，更在數日前毀於祝融。當年那干妖邪之徒若未成功飛仙度劫，如今應當也早已亡逝殆盡。沒了物證、人證，這一切也不過是任由你一人在此信口開河罷了！」

「如此肯定？倘若他也通習時輪之法自中參透輪迴奧秘，不也能跳脫輪迴之外。」

「這…」

「旭淮，莫聽他在此砌詞狡辯。咱們還是速速將他拿下。」虹筠催促說道。

「瞧他以儒童之軀現身，這已罪證確鑿他還有何話得以辯解？」

「瞧這態勢，汝等莫非是不顧天師補這條小命？」伽蘼一把掐著昏迷的荊紅，脅迫起眼前一干人眾。

「別…」天師見狀，不禁卻步。

「天師補玄嶽裡要多少便能有多少，為了大道正義死了又何妨。」虹筠冷言說道，毫無長年修持之人該有的悲懷。

『嗖～』瓊曇趁亂，冷不防地彈擲出藏於掌心的胡桃核仁。

『噔！』伽蘼一把架開荊紅，彈指回擋。兩力交逢，核仁那堅實的外殼崩裂化做一地黃沙。

「當年吾女身居內闈卻也無端慘死，今日汝等莫非又要重蹈當年覆轍？」

「汝女張向瑀正邪不分，當年執意維護你那番乖戾的行徑。意外死於前任天師掌下也算是咎由自取。」虹筠嘖著嘴，義正嚴詞。

「向瑀…」森喆形神恍怳，一瞬間思緒又被拉回當年。

「正與邪該如何劃分？汝等當真得以安然承受正道那份凌然氣性？莫再自欺欺人，若認真推論吾與爾等也可謂為同道中人吶～」

「邪魔歪道。」虹筠提劍而起，直刺伽蘼心窩。

『鐙～』雙指夾住劍峰逆向一擰，將削鐵如泥的寶劍捲成一團麻花。

「貴為劍宗一脈也敢拿這種東西出來丟人現眼，就不怕辱沒師門？」譏諷的話語甫落，隨即揚掌狂風應勢而起，這幢亙立百年的樓塔為之撼搖。

『嘣～』虹筠硬是承應下伽蘼這擊掌勢，飛彈數尺之遙。

「紹懷，速將血芝和荊虹帶走。」

「那麼您…」

「甭擔心。盡心辦好我交代的事便得。」

「諾。」吃痛地扛起荊紅，一併收拾起散落的血芝、延年丹和培元丸等物。

「望哪走。」森喆出聲喝斥，擋住涂紹懷去路。

「你倘若想再見到向瑀就放他走。」

「攔下他，切莫聽他在此妖言惑眾。人死豈能復生。」

「眼，是魂靈棲宿的窗口。應用我所掌之祕法使人重生又有何難？」

「這簡直是悖離常倫。此種逆天妄為之事我看也唯有你做得出來。」

「哈哈哈哈…逆天妄為？汝等潛心修持不也是逆天而行為求長生？」

「別走。」森喆見涂紹懷欲趁亂而逃，連忙出手喝止。

「這是看哪呢？」一道凌厲的掌風呼嘯而過，刮得那張朗俊面龐隱隱發疼。

『乓！』鮮明的掌印深烙於一旁樑柱之上，入木三分。

『唰～』涂紹懷見狀，連忙趁隙奪門而出。

「莫與我為敵。」那冰涼的語氣裡聽來甚似懇求。

「若肯將荊紅完璧歸趙那麼我也不會想與你為敵。」

「莫忘。你欠向瑀一條性命。」

「我心知肚明。但這並非我會對此事裝聾作啞，漠然以對。畢竟你是她的身生父親，我不能讓你一錯再錯。」

「對錯與否，不過是成王者最後替敗寇所留下的一段註解。」

『梆～』雙屈五指，信手打出擬獸拳。威勢赫赫，虎虎生風。

「就憑你這身手也妄想趁亂突襲？虹筠。」睨了眼虹筠，不啻說道。恣意拋下握於掌上的那團血肉。

「玉帝有敕，邪鬼吞之。降臨諸神諸真人…」虹筠俐落掐著手印，喃誦咒訣。肩頰上缺失血肉，那身道袍染上一抹深沉的紅影。

「身有空門而不設防，憑藉伏魔訣也想將我一舉拿下是否過於癡人說夢？」屈指，行遊龍之狀。蹬步而起，欲取虹筠咽喉。

「別忘了，這還有我和旭淮啊！」瓊曇射出一枚符紙，那青碧色芒光一口咬住伽蘼洶洶來勢。雙力交鋒，匯聚之氣勁激盪。逸散的氣流自狹隘的窗扇飛竄而出，牢實的屋舍愈發膨脹。

『碰！』牆樑屋瓦俱碎，沙暴漫天，滾滾沙煙裡依稀可見敵我之影。

「…縛鬼！伏邪！急急如律令！」語罷，妖冶紫光乍現。

『嚓啦～嚓啦～』委地的鏈鎖摩娑著，激撞之聲此起彼落。

             TO be continued.